萧琰继续往下念礼单。每念一人,萧琮便解说送礼之人的出身、官职,与梁国公府有无交往,利益关系,还有送礼者之间的关系、纠葛等等,信口拈来,十分熟悉,萧琰既惊讶又佩服,“阿兄好厉害!”萧琮微微一笑。这些年他可不是只卧于病榻,父亲倾力教导他,不仅亲自教他经史文理等诸学,还请任先生和顾长史为老师,教他纵横谋略、朝政时事、各方势力关系、大唐周边局势等等,虽然足不出承和院,但对天下事和文武官员的了解,恐怕比很多朝官都要深。而每一单贺礼的回礼,则是萧琰动脑子想,沈清猗提点指正,某些隐晦的关节点沈清猗则留白,交给萧琮去“教子”。如是这般,不觉就到了午膳时分,三人去楼下的西次间用过午食,沿曲廊徐行花园一圈消食后,又回到书房继续。“……秦州刺史哥舒夜,贺:法显大师西行玉骨佛珠一串、和阗白玉佛像一座、金箔《金刚经》两卷、和阗青玉木鱼……”萧琰念着念着哈哈笑出来,“佛珠、佛像、佛经、木鱼……这位哥舒刺史真的是在贺阿兄病愈吗?”其他人的贺礼多少都要带一些珍贵药材,这位倒好,药影儿都没一个。“阿琰认为呢?”萧琮回眼笑道。萧琰哼哼一声,“一看就是讨好梁国公的!”梁国公尊道也崇佛,每逢道祖日和佛诞日均持斋,天下皆知。萧琮一听她语气,就知她对父亲有怨。怎会不怨呢?萧琮心叹,换了他,只怕也是要怨的。他仍然看向沈清猗,目光温润又含笑意。沈清猗说道:“哥舒使君四礼中,和阗白玉佛像、金箔佛经、和阗青玉木鱼,此三者倒罢了,只是材质上佳;只那串玉骨佛珠却是不凡,应是七百年前法显大师西行随身的念珠。“法显大师西行著《佛国记》有载:坐佛陀菩提树下有感,念持金刚经,化为玉骨,淬入念珠。遂成金刚护持佛宝,诸邪不侵。后法显大师回中土后再次西行传法,在高昌国与西域强族氐族可汗结缘,将玉骨佛珠赠予可汗苻氏公望。“四十年后,东晋大乱,氐族入中原建苻秦王朝,苻氏自称佛陀信徒,消弥祸乱,安定天下,在秦国内迎高僧力崇佛法,法显大师的玉骨佛珠也被尊奉为金刚护持镇国圣物。之后苻秦被鲜卑慕容氏燕国覆灭,氐族溃回西域,佛珠也被苻氏带回高昌。“之后五六百年,西域风云变幻,部族兴衰、王国更替是寻常,氐族被攻破高昌,佛珠大约也易主;至大唐立国,西域铁勒族兴起,强盛之时横扫河西天山之地,想来法显大师的玉骨佛珠就是那时落入铁勒汗哥舒氏手中。“贞观二十年,画圣阎学士奉诏绘《西域诸国觐见文德赐宴图》,画中铁勒汗哥舒伽向太宗皇帝敬酒时,左袖下隐约露出几颗晶透的佛珠,内现玉骨经文——阎学士画笔入微,翰林书画苑的影印本也相差无二,若我观画本无错,应该就是法显大师那串佛珠了:以念力凝为金刚经咒,淬入金刚石佛珠中,形如玉骨,故称玉骨佛珠。”与之前淡淡几字